一行人进了盛京后，便直奔皇城。刚走到紫微殿门口，便有人奔出来：“不好了，陛下又吐血了……”看见祝景淮，来人脸上露出惊喜神色，随即又变为惊惶：“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快去看看陛下吧！” 祝景淮进去看了眼祝玄，不知说了什么，出来后对南农一礼：“拜托南前辈了！”南农颔首，要进去前又看了眼沐长安。祝景淮立刻会意：“前辈放心，我会照顾好她。”沐长安抬手保证：“我会乖。”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不知为何，祝景淮竟被她这动作逗得心下一缓。南农放下心，抬脚踏入内殿屏风后。外面便只剩下沐长安和祝景淮。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祝景淮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沐长安也不四处打量，安静坐着。 祝景淮见状，对着内侍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几碟精巧的点心和一壶茶水送上来。祝景淮低声如哄小孩一般温柔：“公主，先垫垫肚子，等南前辈出来便带你去用膳。”沐长安面无表情托腮，不做声亦毫无动作。祝景淮也仿似习惯一般，倒是几个伺候的宫人心内惊异。自永安王妃去世后，王爷情绪便越发阴晴不定，性子更是冷得吓人。此刻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孩这般温声细语。尽管作男装打扮，但这宫里都是成精的人，一眼便看出来那是个姑娘。一刻钟后，南农从内殿出来。祝景淮连忙迎上去：“前辈，如何？”南农瞥他一眼：“不是生病，是中毒。”沐长安抬眸看过来，却看见祝景淮却毫不意外的神色。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戾气：“一月前，皇兄被北疆刺客行刺，兵刃上抹了毒。”祝景淮弯起指节在桌上轻扣，下一瞬，门外一个侍卫走入，托盘上托着一截断了的利箭。南农拿起来嗅了嗅，神色严肃地道：“确实是只有北疆天山才生长的断魂草。”祝景淮道：“我皇兄服了一粒之前偶然所得的玉莲子这才续命三月，可却仍然无法清除血脉中的毒素。”“玉莲子确实是神药，中了断魂草还能续命三月。”南农感慨道。祝景淮眼带希冀：“前辈，可有解毒之法？”南农沉吟半晌，就在祝景淮和沐长安心都提起来时，他点点头。“法子倒是有。”那两人心还没落下去，他又道：“但有几味药材极为难寻，现如今楚皇只剩下两个月怕是难以寻齐。”两人的心像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落了又起。南农能以这个年纪便被称为当世药圣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看了眼面前神色都变了两人，再次开口：“不过，我有一套独门的金针法，能为楚皇续命半年，这半年内你必须要找齐药材。”祝景淮神色凝重：“付出任何代价亦在所不惜。”南农颔首道：“拿纸笔来，我将药材写下。”看着祝景淮往外走去吩咐仆从，南农凝眸看沐长安：“永安王紧张楚皇那是人之常情，你跟着紧张什么？”沐长安在楚国生长，又为楚国而死，自然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再者说，祝景淮这人虽混蛋，祝玄对他们沐家却还是不错的。于是她顿了顿，垂眸道：“要是救不了，多影响小叔你的药圣之名啊！”南农笑了笑，一甩雪白锦袍，不置可否。而门外，祝景淮亦是脚步一顿，眼神幽深。 第22章 拿到药材名字后，祝景淮便吩咐下去。有了法子，其他的一时半会也急不来。祝景淮带着两人用了膳后，有侍从道：“两位贵人入住的宫殿已经安排好……”南农一摆手道：“我们不住宫内。”祝景淮想到这两人的性子，住在陌生宫中只怕觉得压抑，于是便道：“本王那里……”沐长安蹙眉打断：“也不住永安王府。”她脸上厌恶之情溢于言表。祝景淮神情复杂地看她一眼，还是坚持开口：“有套别院，若是二位不嫌弃，可以暂作休憩。”沐长安一滞，抬眸四处看，尽力掩饰自己的尴尬。末了还是南农高贵有礼地颔首：“那便有劳王爷。”祝景淮目光还在沐长安脸上，一听这话回神笑了笑：“前辈客气。”临兰别院坐落在盛京达官贵人聚积的东大街上。沐长安路过一个熟悉的地方，突然眼眸一定，嗓音是极力压抑的激动：“镇北……王府？”祝景淮不知何时，已经将越来越多的心思放在了这个满是谜团的小公主身上。他不动声色道：“是的，公主有什么问题吗？”沐长安定了定神，语气疑惑：“我记得，楚国只有一个王爷？”祝景淮瞥过那道牌匾，神色自若：“这是我朝大将军沐靖的府邸，亦是楚国唯一的异姓王！”沐长安心尖一颤。真好，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哥哥了！祝景淮看着她将目光移开，又淡淡道：“从未听过。”很快，几人到了入住之所。这别院说是别院，其实比之王府气派的亭台楼阁也不差，奴仆也皆是一应俱全。但这两人连王宫都住过，自是神色不起波澜。只是沐长安看着那临兰二字，又被恶心得够呛。一切妥当后，南农脸上显出一丝疲惫之色。“待我休息好，两日后便为楚皇陛下施针。”祝景淮神色恭敬地点头：“辛苦前辈。”南农转头看着精神十分好的沐长安无奈道：“小词儿，自己去玩吧！”说完这句，他看看祝景淮，祝景淮微不可查地点头示意自己会照顾好她。待南农打着哈欠离开后，祝景淮问沐长安：“想出去逛逛吗？”沐长安撇撇嘴，冷笑一声：“不劳烦永安王，我累了。”祝景淮看着她离去，心内又泛起浅淡的疼。若是当初，他对沐长安好一点，再耐心一点，她是不是也能有这样任性肆意的神情。想起那张在他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脸，祝景淮心如针刺，他转身往另一个院子走去。沐长安下葬后，他于镇国寺修行三月。再下山便独居在这临兰别院，不愿再回永安王府。永安王府那地方，光是踏进一步，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走进自己住的院子，他推开一间幽暗的屋子走入。最前面挂了一张惟妙惟肖的画像，看面容正是沐长安。刚走进去关上门，就有股挥之不去的浅淡血腥味传来。他不以为意地褪去外衫，背后触目惊心的新伤旧伤层层叠叠。最近的看愈合程度是在一月前，他离开楚国之时。祝景淮淡定地拿过桌台上放的鞭子狠狠往自己背后一抽，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再次绽开。毫不留情的十鞭过去后，他背后血肉模糊，面容更是苍白，额头也沁出细密汗珠。祝景淮又从桌下暗格取出金疮药随意往背后一洒，也不管上好没有，便就那么坐在桌边看着那画像发呆。就在他打算拿出纱布往身上卷时，外面传来暗卫低沉的声音。“王爷，南词公主正在翻墙往外逃！” 第23章 祝景淮眼眸一凝，也顾不上包扎，外袍一披便往外快步走去。盛京的夜晚十分热闹。戴着面纱的沐长安不紧不慢地游荡着。她知道有人在跟着她，于是她一路走一路看，将一个第一次出远门，对什么都十分新奇的南越乡巴佬模样装得彻底。然而南越王城其实并不比盛京差。跟在后面的祝景淮恍惚一阵，有时他会觉得是几年前的沐长安回来了，但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太过荒谬。沐长安走到一个极热闹的茶楼前，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住脚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说骁卿侯的故事，说的却不是征战沙场，而是她死后的风花雪月。她颇感兴趣地上二楼坐下。“骁卿侯莫说在我楚国，就是在整个九州大陆那都是排得上号的奇女子，据说这骁卿侯逝去后，永安王几乎自尽于其灵前……”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台下人如痴如醉。骁卿侯与永安王的事情曾在整个盛京闹得沸沸扬扬，是以过了半年，盛京民众的八卦之心仍然未减灭。沐长安听了半晌，嘴角嘲讽地撇起。过了这么久，盛京的人还是什么都敢编，她实在听不出这些人嘴里的祝景淮与她认识的那个人有什么相同之处。她起身欲下楼，然更多的人涌进来。沐长安蹙眉，不远处祝景淮刚想上前，便见沐长安一手搭住二楼栏杆，径直往下跳去。他心狠狠一提，立时赶过来跟着跳下去。待落地后他再看清前面的场景，祝景淮倏地脸色骤变。只见沐长安正落在一个蓝衣公子怀中。沐长安也疑惑，怎么会窜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接住她。细看，还有些眼熟。她刚想说话，身后便传来祝景淮冷冽的声音。“林邺，放开她！”一听这话，沐长安顿时想起这人是谁，祝景淮那个好兄弟。人似乎还不错，还曾帮她与兄长说过话。林邺也是一愣，他只看见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从楼上坠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于大脑出手。一阵风吹来，怀中人的面纱被吹起。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林邺眼睛瞪大，手不自觉收紧。“沐长安！”沐长安蹙眉，抬掌一拍他胸前，一个转身轻巧落地。林邺追上前唤道：“沐长安。”沐长安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祝景淮也赶上来站在沐长安身前。沐长安淡淡瞥他一眼，毫不意外他会出现似的。祝景淮神情复杂的看一眼林邺，而后沉声道：“她不是沐长安。”镇南侯世子林邺原本跟祝景淮是好友，但经过半年前沐长安逝去后的事，两人莫名的便疏远了。林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头蹙起，眼中尽是疑惑。半晌后，他攥紧拳，带着些嘲讽开口：“永安王真是用情至深，竟费尽心思找了个与骁卿侯如此相似的替身。”祝景淮看了眼眼眸微眯的沐长安，低声警告：“林邺你莫要胡言，待事情结束后，我再与你解释。”南词身份特殊，再加上祝玄中毒的事，这事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沐长安只知晓这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不过两人如今这说话语气又有些不对劲，但现在的她对这些事并不敢兴趣。于是，她兀自转身往后走去。祝景淮见状，也顾不上林邺，连忙跟上去，语气带了些无奈与诱哄：“你还想去哪里？我带你去。”不远处，林邺看着两人远去，心中翻涌。他亲眼看到沐长安下葬，这个若不是沐长安，那会是谁？思索半晌，他眼中又有一丝莫名的光亮升起。既不是沐长安，上天又让他遇见这个人，是否是让他弥补从前不为人言的遗憾？ 第24章 远离人群后，两人站在桥边树下。沐长安看了眼面色苍白，满头薄汗的祝景淮，奇怪道：“我说，永安王身体这么差，真的不考虑让我小叔顺便帮你看看？”祝景淮只感觉背后被黏腻濡湿浸透。他眸色一暗，嘴角却带上一丝笑意：“公主在关心我？”沐长安磨了下牙，皮笑肉不笑道：“少自作多情！”说到底，沐长安是不恨祝景淮的，当初那样，都是她一意孤行。大梦一场清醒过后，她再看他也与陌生人无异，最多是一个有点讨厌的人。尽管现在的祝景淮变了很多。他变得沉稳，变得冷戾，不再那么光华外放。不再如以前那般总是身着白衣，一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模样。祝景淮又问：“你就不想问问刚才遇见那人是谁？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沐长安看着远方繁华灯火，双手抱臂：“大约又是那骁卿侯的故人吧，与我何干？”她现在不是沐长安，只是南越国的南词公主。想了想，她又似笑非笑道：“不过待我回南越我是得好好问一问我父王，是不是有个流落民间的姐姐。”说完这句，沐长安打个哈欠：“盛京城也不过如此！无趣！”夜深风起。祝景淮下意识地挡住风吹来的方向。沐长安却是面色一沉，抬眸看向祝景淮：“你受伤了？”祝景淮诧异地看向她，她怎么会知道？沐长安又嗅了嗅，面容难看起来：“好重的血腥味，何时受的伤？”刚才烟火气太重，她未察觉，现在这清冷夜风中，这味道格外明显。祝景淮心中疑虑陡生，她一个从小被娇养在王宫中的公主，如何会有这般敏锐的感知力？见祝景淮怔住，沐长安再看他淡的几乎看不见血色的唇，漂亮的眉头蹙起。他刚回别院时明明不是这样，唯独有变故的只能是别院中他们分开后的这段时间。到底是谁能伤了他？他又为何不治伤而是陪着她在盛京城里游荡了大半个时辰？沐长安本想上手去检查，却在手抬到一半时骤然反应过来。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不愿说便算了，辛苦你陪我这一晚了，王爷！”那王爷两字从她口中说出，带了丝讥诮嘲讽。祝景淮默了默，还是补充了一句：“我没事！”沐长安听不见似的，没再答话。回到别院后，沐长安兀自去了为她准备的院子。然而看着祝景淮都到了门口还没有走的迹象，她终于忍不住蹙眉道：“王爷还不回王府？”祝景淮极自然的接话：“谁告诉公主，我住的王府？”沐长安就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不远处的另一个庭院。他站在门口时，还笑道：“公主千金之躯，万不能有闪失，我住在这里才方便保护公主！”待那人不见踪影后，沐长安才深吸一口气：“南词，修身养性，修身……修个屁！”她本就是军中长大，肆意如风，当永安王妃时的隐忍已经磨去了她上下两辈子的好脾气。沐长安走到祝景淮院中，一脚将门踹开，却刚好看见祝景淮将衣衫褪去，背后尽是纵横交错的血痕。“祝景……”最后一个字还未喊出，房中烛火倏地灭去。下一瞬，有刀剑破空之声响起。借着月光，沐长安看见祝景淮面容冷厉地持一把长剑冲她心脏直直而来。沐长安眼眸一厉，手腕翻转间露出一抹冷光。但那剑却是如刁钻蛇影般越过沐长安，往她身后刺去。祝景淮将沐长安护在怀中，两声轻不可闻的闷哼同时响起。一声来自于沐长安身后的黑衣刺客，另一声则是祝景淮。祝景淮垂眸往怀中看去，只见沐长安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干脆利落地刺进了他心脏位置…… 第25章 而身后倒下去的刺客，也让沐长安眼中出现一抹茫然与无措。她以为，祝景淮是想杀她！对上祝景淮不可置信的眼，沐长安整个人都开始慌乱起来。“祝……祝景淮……我……”祝景淮抬手捂住她眼睛，低沉沙哑的嗓音轻而又轻。“别怕！也别跟任何人说！不关你的事！”下一秒，他带着沐长安的手，将那匕首猛地拔出。他强忍痛苦的粗重喘息声让得沐长安脑袋有些发晕。外面的院子喧闹明亮起来。“王爷，王爷……”祝景淮看见暗卫冲进来，终于放下心，眼眸一闭，脑袋重重垂在了沐长安肩上。沐长安手足无措扶住她，又立时急促地扬声道：“快去将我小叔叫醒！快！”最后一声几乎带上了哭腔。听闻祝景淮和沐长安遭遇刺客，南农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急匆匆赶来时，就看见这两人满身鲜血的模样。他心瞬间提起，脸色难看地快步过来：“小词儿！”沐长安见他想上来看自己连忙急切道：“小叔，我没事，快看看祝景淮，他心脏中了一刀。”祝景淮脸色惨白得像是死人，只因一身玄色衣衫看不见血，这才让浅色衣服的沐长安看着更吓人些。见沐长安中气十足，南农放下心。他先是给祝景淮喂下一粒药，祝景淮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见状，南农这才扒开他衣服检查。检查过后，南农感慨道：“万幸，离心脏偏了半寸。”不然直接一击毙命。沐长安手都开始抖起来。只差那么一点，她就亲手杀了祝景淮。知道没性命之忧，南农又开始轻松起来：“话说，在楚国当王爷是什么高危职业吗？怎么这小子浑身是伤？”沐长安一听，凝神看去。南农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看男人看这么起劲，给我出去，不然你父王和你哥哥知道了，明天就能来把这小子宰了！”知晓小叔是为了让自己放松，沐长安哑着声道：“那就辛苦小叔了！”她起身走到门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又想到祝景淮昏迷前对她说的那两句话，沐长安双手攥紧。为什么？祝景淮你为什么要这样？半个时辰后，南农神色轻松地出来对侍卫道：“进去照顾好你们家王爷吧！”说完他又看向沐长安：“小词儿，没事儿，其他的伤口我也处理了，相信小叔，不出半月就能活蹦乱跳。”看见沐长安神思不属的点头，他凝眸道：“你跟我来！”沐长安往房里看了一眼，犹豫片刻，一言不发地跟着南农走了。进了南农的小院。南农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散去，变得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道：“小词儿，你告诉小叔，祝景淮胸口那一刀，是你刺的对不对？”沐长安倏然抬头，眼中惊惶而又悲伤。南农叹了口气：“我一看那伤口形状就知道，是你父王给你用来防身的匕首。”沐长安缓缓闭上眼：“我以为他想杀我，我不知道后面……”说到一半，她又住了口，她应该知晓的，只是她更防备的是那个曾带给她无数伤害的男人。南农思忖一瞬，神情镇定而冷静：“收拾东西，小叔带你回南越，我们连夜启程。”他没有一点关于自己乖巧可爱的侄女捅了人的惊慌失措，一副见多识广的高人风范。沐长安瞪大眼：“可是楚皇……”“还管什么楚皇。”南农打断她，“你若是落一根头发，你父王要找我拼命的。”沐长安沉默半晌，摇头道：“小叔，我不走。”她还有事情没办完，绝不能现在离开楚国。南农挑眉：“为何？要是祝景淮醒来你不怕他找你麻烦？”沐长安眸光闪了闪：“是祝景淮将匕首拔出来的，还说不关我的事。”南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老狐狸的光：“你信他？”沐长安脸上闪过一抹极痛苦的纠结，最后她昂首咬牙与南农对视。“我信。” 第26章 叔侄二人对峙良久，南农妥协：“行吧！”至少在楚皇无恙之前，他们俩不会有任何事。刚要去休息，南农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我说，你不会是看上祝景淮那小子了吧？”沐长安一惊，瞪大眼睛：“小叔你胡说什么？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他。”想到祝景淮那张脸，南农眼眸中满是怀疑。他嘀嘀咕咕：“果真是蓝颜祸水，我就不该把你带出来，要是嫁到楚国了可怎么办？这远隔千里……”沐长安被气笑：“小叔您放心，我回南越就招婿。”两日后，祝景淮苏醒。刚睁开眼便对上一张在不远处打瞌睡的脸。沐长安单手托腮倚在桌上，白皙如玉的脸上，眼下淡淡的青黑十分明显，但却依然不损她半分美丽。祝景淮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看着她。直到胸口处的疼痛传来，祝景淮才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警惕性十分强的沐长安瞬间清醒，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她眼中露出一抹喜意。“你醒了？”祝景淮开口，嗓音喑哑：“过了多久？”沐长安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回道：“两天。”祝景淮蹙眉：“那我皇兄……”沐长安打断：“放心，我小叔照顾着。”祝景淮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笑了笑：“公主，可否赏在下一杯茶水？”沐长安漂亮的眼睛眯起，这人现在怎么回事，这么贫？一点没有当年楚国第一君子的风范。但她还是倒了杯水端给祝景淮。一边递过去她一边说道：“那天的刺客查清楚了，还是北疆的，你们到底和羌国什么仇？”先是祝玄，又是祝景淮。不就是半年前她杀了个羌国的拓拔炎，至于吗？祝景淮接过，又忍不住咳嗽一下，手中茶水顿时洒出来几滴。沐长安烦躁地接过杯子递到他嘴边，祝景淮眼中笑意更浓。顺着她的手喝完水，祝景淮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五个月前，我潜入羌国王庭，杀了羌王的所有皇子。”沐长安动作一顿，握着杯子手指泛白：“为什么？”祝景淮看着沐长安那张脸，又有些恍惚起来。半晌后，他往后一靠，云淡风轻道：“不为什么，想杀就杀了。”沐长安神情一滞，作出评价：“疯子。”之前云鹫城那一战几乎把羌国打残，羌国无力再掀起战争，羌王再想报复便只能用这种方法。可话是这么说，她却总感觉这背后事情没这么简单。但看祝景淮这模样，显然不想说。沉默片刻，沐长安忍不住问出心头压了许久的疑惑。“那天……为什么要帮我掩盖刺伤你的事实？”祝景淮看着那张脸，虽是逆光，却感觉无比清晰。他淡淡道：“南越公主刺杀楚国永安王这可不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便是生灵涂炭的战争，你想看见？”沐长安反驳：“我没想杀你……”祝景淮苍白俊逸的脸上眉梢一挑：“那不就行了，是个意外，你也是被我连累，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吗？”沐长安不再说话，脸上神情复杂。她没想到只是一瞬间，祝景淮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能猜到她的意图，并选择帮她掩盖真相。顿了顿，祝景淮仰头闭上眼，声如轻烟：“若是当初，她也如你一般就好了。”沐长安猛地看向他，心不知为何狂跳起来。“干脆利落的一刀刺进我的心脏。”祝景淮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绝望笑容。“那样，她就不会受这么多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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